Charmain:重新結連香港的歷史與愛

早前經社交媒體得知倫敦有一個由港人舉辦,關於香港社運的展覽。雖然現居於英格蘭北部,距離倫敦很遠,但作為香港人,總覺得要去現在無法在香港出現的展覽。於是,我坐了3小時的火車,40分鐘的巴士,只為看一看這些展品和文物,在異地與香港的歷史重新結連。

雖然倫敦一直有不少港人,但其實除在唐人街外,能聽到廣東話的機會並不多。但那天候車時,亦聽到車站的人用我熟悉的語言討論如何前往場地、要在哪裏下車、要轉哪一輛車。我們一同上車、一同下車,一同從巴士站走到展覽場地。雖然期間沒有交談,但我猜我們都知道對方的目的地——與6年前一樣。

▍ 讓那段日子流傳下去

我到達的時候,展覽才剛剛開始,但已有不少人在參觀。有一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小孩,一邊慢行,一邊向兒女解釋不同的展品。「呢個係有催淚彈味嘅頭盔。」「媽咪,咩係催淚彈呀?」「催淚彈係嗰陣啲警察用嚟驅散香港示威者嘅嘢,用完會令對眼好唔舒服,呼吸都辛苦。」「呢個係七一遊行呀」「咩係七一?」「香港係七月一號回歸,2020年之前香港每年都會係呢日遊行㗎。」他們雖未親身經歷過香港社運的年代,但卻從這個展覽認識香港的故事,學習這段歷史,讓那段日子能傳下去;有一位行動不便的伯伯,他手持拐杖,一拐一拐地慢慢參觀,仔細地看每一個展品。他的腳步雖然緩慢,但卻帶著堅定。一班在英港人,不論年齡,因著這段共同的經歷和記憶,在此地重聚。

自反修例行動開始至今已過五年,我本以為自己已與那些日子「斷開」,但再次看到這些與香港、自己、社會有關的物件時,竟然立刻淚目。第一次這樣認真地閱讀每一隻文字,仔細地觀察每一個展品,感受物件背後的故事。這些關於香港社運的展品,有些物件我曾親眼看見、有些故事我只是從別人口中聽到或書中看到、有些事件發生時我甚至還未出生,但我卻能與它們所有產生連結,而這只因我是香港人。

▍ 深愛香港的人

展覽雖在倫敦舉行,但大多參觀者都是香港人,只有數張外國人面孔。因想知道他們參觀的原因和對香港的看法,我主動與其中一位聊天。本以為她是英國人,但原來她是為了參觀這個展覽,在一天前才從加拿大飛來倫敦。她表示以往在香港生活了十多年,很熱愛這個城市,早已視香港為自己的家,一直關注政治,在反修例運動期間亦有公開發聲。

但隨著《國安法》立法,不同社運人士被捕後,她的好友紛紛勸喻她離開。她自知當時並沒有選擇,若然不離開香港,她只會被拘捕,故回到加拿大。現在,雖然未能於香港進行以往的工作,但在異地,仍會盡力支持香港人,用另一種方式愛這個家。

聽著她分享自己有多愛香港、以往如何發聲、離開時有多不捨、現在有多想念香港,我開始有點鼻酸:如此深愛香港的外國人,最後迫於無奈離開,但即便如此,仍然沒有放棄,繼續做力所能及的事。

活在這個時代的香港,好像連愛這個城市都變得很難。但雖然時而憤怒、時而失望、時而無奈,卻始終沒有放棄去愛。無論是來倫敦策展的一群居台港人、還是行動不便仍繼續看展的伯伯、抑或是特意從加拿大飛來英國參觀的女生,都用著自己的方式去愛香港。而這份愛,在另一國度,凝聚了散在英國各處的港人,一同重新學習如何愛。

(標題及分題為編者所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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