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平台出版《拾荒的人》扮客觀呈現拾荒者面貌
如果不是採訪拾荒街坊,李慧筠就不會發現「原來條路可以咁行」。拾荒者推住車仔,感知一個社區哪個地方有垃圾,哪個地方是誰的地盤,哪間舖頭可以收集回收物⋯⋯一架車的路徑盛載了回收物的路線,例如一個裝蘋果的紙箱,會有甚麼下場呢?跟住拾荒車仔就可以追蹤。又如街坊踏遍的後巷,在重建後卻成為「私人地方」、私家路。
▍ 土瓜灣珍姐與街坊的社區經濟圈
土瓜灣有一位拾荒者──珍姐,為《拾荒的人》採訪的李慧筠留意到她與街坊之間,似乎形成一個小小的社區經濟圈。「珍姐睇落唔易親近,但原來好善談。」李慧筠發現珍姐會聘請一些街坊做幫工,將一個人做不完的事分給他們做,付人工幫補他們的生活費。此外,土瓜灣街坊之間關係原來頗親近,如果有人身體不適,會有人幫他看舖;又會有人煲湯給珍姐。
李慧筠認為,不必認為拾荒必然是捱苦,她認識一個街坊,即使上了黃大仙公屋,也專程到北角工作。「可能有啲人唔郁就悶到死,睇吓你點樣睇安(頓)老(人)」。
▍ 珍惜食物的上水黃姐
上水的拾荒者黃姐同樣與其他街坊關係密切,其他婆婆甚至會坐低幫她𠝹紙皮。採訪她的潘曉彤記得,有一次在酒樓跟黃姐飲茶,見識到她對食物的珍惜。譬如普洱茶,她會斟落自己水樽,即使食剩的鳳爪有汁,她也會用有蓋的雪糕盒妥妥當當地裝住。
對於拾荒工作,黃姐更有份堅持。有一次,她問另一個拾荒者:「點解將紙皮淋濕?淋咗會發霉㗎喎!」對方則反問:「點解唔淋?」實情淋濕紙皮能增加重量,賣得較高價錢,而潘曉彤亦指,回收舖將紙皮轉賣時,也可能會將紙皮淋濕,但黃姐在乎的,只是自己不要淋濕,以免紙皮發霉:「到時再淋,起碼我睇唔到,我盡自己能力。」
▍ 捐窿捐罅回收的拾荒街坊
《拾荒的人》主編、拾平台的鄧永謙說,拾荒街坊不一定因為有經濟需要才工作,也可以享受做擅長的事,「闔埋眼都識得分回收物,都係種技能」。跟政府「點到點」的綠在區區不同,拾荒街坊會在城市「捐窿捐罅」,不會限制回收的工作範圍。拾荒工作還需要交際、社交能力,跟舖頭、其他拾荒者磋商,也需要負責任,準時將紙皮回收。可是,阿謙指,大部分體驗拾荒的年輕人,即使認同拾荒的意義,但絕少會想入行,仍會覺得「無得揀先會做」,因為長時間、人工低。
阿謙認為,現代城市「公共/私人」的劃分,讓生活姿態只能留在家中,不能在街道上發生,例如無家者在街上瞓覺,就被認為「阻街」。拾荒街坊執紙皮也類似,但他指出,回收紙皮的工作無法在家中做,家居回收只限於汽水罐這類物事,拾荒者「雖然未必視城市為家,但見到啲嘢想執起佢、唔好徙,就一定有。」撿拾、囤積,是因為覺得那些物事有價值。
不少人可能覺得拾荒者囤積雜物,只見到他們「發脾氣」的一面,但阿謙指出這些人看不見他們背後的鬱結,「被放棄」的心。他承認,有些拾荒街坊的確有囤積的習慣,除了「覺得第時有用」,可能也因為失去重要的事、工作時受過傷害、或與家人有關,涉及幾十年間生命的破口。客觀呈現拾荒者面貌,而不只是煽情「見證分享」,阿謙認為也是一種「公共神學」的實踐,讓公眾看見街坊。
文:Jon